飞机穿透云层开始下降。
透过舷窗熟悉的城市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
苏晚望着窗外心中五味杂陈。
巴黎的霓虹与喧嚣犹在眼前而澜苑的静谧与沉重已近在咫尺。
她兑现了承诺登上了返程的航班。
带着开阔的眼界新签的合约以及一颗依旧纷乱如麻的心。
机场出口陈铭早已等候在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
他接过苏晚的行李恭敬地拉开车门。
“苏小姐欢迎回来。
” 车子平稳地驶向澜苑。
苏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沉默不语。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是新一轮的冷漠对峙还是那份令人窒息的、以守护为名的掌控? 车子驶入熟悉的雕花铁门穿过林荫道最终在主宅前停下。
苏晚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
预想中冰冷压抑的氛围并未出现。
初秋的阳光温暖而不炙热洒在修剪整齐的草坪上。
而草坪中央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瞬间攫取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陆瑾寒没有穿往常那身一丝不苟的西装而是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多了些居家的随意。
他正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扶着蹒跚学步的团团。
团团穿着可爱的背带裤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像只笨拙的小鸭子摇摇晃晃地朝着前方——朝着苏晚的方向——迈动小腿。
“妈……妈妈!”看到苏晚团团眼睛一亮挣脱开爸爸的手更加急切地、跌跌撞撞地扑过来。
苏晚的心在那一刻软成一滩春水。
她立刻蹲下身张开双臂将那个带着奶香和阳光味道的小身子紧紧拥入怀中。
“宝宝!”她的声音带着哽咽用力亲吻着儿子的发顶所有的疲惫和纷扰在这一刻都被怀中这真实的温暖驱散。
她抱着团团站起身这才抬起眼看向那个缓缓直起身的男人。
他就站在几步开外阳光在他身后勾勒出金色的轮廓。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和孩子相拥的画面。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不再是惯有的冰封千里也不是风暴来临前的暗沉而是一种……复杂的、平静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和与……确认。
他看着她仿佛在确认她的归来确认眼前这幕画面的完整。
苏晚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关于峰会关于她的离开或者再次重申那句“留在我身边”。
但他没有。
他只是迈开脚步朝她走了过来。
步伐沉稳不疾不徐。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混合着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仿佛在细细描摹她旅途后的倦色和眼底细微的变化。
然后他伸出手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万遍将她脸颊边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轻轻拢到了耳后。
指尖温热触碰短暂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小心翼翼的温柔。
苏晚浑身一僵心脏像是被羽毛极轻地拂过泛起一阵细密而陌生的战栗。
她没有躲闪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累了?”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不再是命令更像是一句寻常的、带着关切的询问。
苏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自己都觉得有些混乱。
旅途的疲惫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内心那种无处安放的茫然和……因他此刻态度而产生的无措。
陆瑾寒似乎并不需要她清晰的回答。
他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落在了她怀中的团团身上。
小家伙正紧紧搂着妈妈的脖子把小脸埋在苏晚的颈窝时不时偷偷抬起大眼睛瞄一下爸爸发出满足的咕哝声。
他看着儿子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笑容却软化了他脸部冷硬的线条。
然后他重新看向苏晚深邃的眸光如同静默的深海。
“进去吧。
”他说。
语气平淡却不再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命令而是一种……引导一种邀请。
他没有问她是否愿意留下没有追问她心中的答案甚至没有提及任何关于未来、关于“关系”的界定。
他只是在这里在她归来的这一刻和儿子一起用这样一幅平静而温暖的画面迎接她。
用一种沉默的、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的方式告诉她——这里是她的归处。
苏晚抱着团团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片似乎沉淀了太多情绪、最终归于平静的深海看着她怀中全然信赖着她的儿子。
仇恨的坚冰在经历生死、见证毁灭与守护之后是否还能如初? 爱与原谅的距离在时间与共同经历的冲刷下是否真的无法跨越?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此刻阳光正好孩子在怀而那个曾给她带来无尽伤痛的男人正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方式尝试着……靠近。
未来依旧迷雾重重心的防线依旧没有完全撤去。
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片秋日的暖阳下在这个称之为“家”的地方他们三个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以一种平静的、近乎和谐的姿态站在了一起。
团圆。
或许不仅仅是身体的归来更是某种意义上的漂泊心灵的短暂靠岸。
至于靠岸之后是启航驶向新的未知还是就此停泊…… 苏晚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儿子柔软的发顶然后抬起眼迎着陆瑾寒深邃的目光最终迈开了脚步跟随着他一起走向那扇敞开的、通往主宅的大门。
阳光将三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故事并未真正结束。
它只是在一个看似团圆的节点暂时落下了帷幕。
而未来依旧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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