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拉边缘的后巷里污水在碎石缝里积成黑褐色的小水洼陈立冬刚从诊所逃出来的灼热血液瞬间被这股混杂着柴油、腐烂水果和排泄物的恶臭冰水浸透。
身后传来阿吴医生嘶哑的叫喊:“跑了!人跑了!雄哥的人快起来!” 紧接着是橡胶拖鞋踩在碎石上的 “啪嗒” 声 —— 那是雄哥手下常穿的越南产拖鞋鞋底磨平了走起路来总带点趿拉的声响此刻却像重锤砸在他的耳膜上。
“逃!必须逃!”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铁丝死死勒在他的脑子里。
他来不及站起双手撑在掺着红黏土的碎石地上掌心被尖锐的石片划破渗出血珠混着泥污凝成暗红的痂。
右腿发力拖着左腿在地上蹭行 —— 左腿胫骨的断处已经肿到 15 厘米粗绷带早在爬出门缝时就被刮掉裸露的伤口蹭过碎石像有无数根细针在扎渗出来的淡黄色脓液沾了满地在身后拖出一条扭曲的痕迹。
“那边!后巷尽头是南垒河他跑不远!” 一个粗哑的男声传来带着云南边境的方言口音是雄哥手下的 “老三”—— 阿雅提过这人以前是矿上的监工打断过逃跑矿工的腿。
手电光柱从后巷口扫进来惨白的光掠过堆在路边的傣家竹篓(篓子上还留着编织的菱形花纹是装过橡胶籽的)差 10 厘米就照到他藏身处的破麻袋。
陈立冬猛地缩起身子把脸埋进麻袋缝隙里麻袋上印着缅甸文 “仰光大米” 的字样边角磨破了露出里面的黄麻纤维扎得他脸颊发痒却不敢动一下。
“妈的这断腿的能跑哪去?” 老三的脚步声停在离他 3 米远的地方他能闻到对方身上的劣质烟草味 —— 是缅甸产的 “红塔山” 仿品100 缅元一包。
手电光在垃圾堆上扫来扫去照亮他脚边一块沾着血的破布(是他从囚室带出来的衣角)陈立冬的心脏瞬间停跳指甲深深抠进地里捏起一把混着血的红黏土。
“老三别在这耗着雄哥说抓不到人要扣我们工钱!” 另一个声音从巷口传来是 “瘦猴”总爱揣着把锈迹斑斑的弹簧刀。
老三啐了口唾沫踢飞脚边一个装过鱼露的玻璃罐“哐当” 一声脆响在夜里格外刺耳:“算他命大!走去河边堵!他拖条腿肯定过不了南垒河!” 脚步声渐渐远去陈立冬却不敢松气。
他知道雄哥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正绕去巷口堵他。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左腿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烫像有团火在骨头里烧渗出来的脓液变成了淡绿色 —— 感染加重了。
他撕下身上还相对完整的衣襟(那是波岩给的旧麻布衫边缘已经磨出毛边)咬着牙缠在腿上布料蹭到伤口时疼得他眼前发黑差点栽进身边的污水洼。
借着远处赌场霓虹灯透来的微弱红光他辨认着方向。
阿雅说过穿过这片傣家棚户区就能到南垒河 —— 那条河宽 30 多米是勐拉和缅甸掸邦的界河夜里常有走私船偷偷往来。
他避开后巷主干道专挑堆满杂物的岔道爬破麻袋、废弃轮胎、傣家晒谷用的竹席在他身边堆成小山偶尔能看到挂在竹杆上的洗晒衣物是印着中文 “福” 字的旧 T 恤该是哪个在勐拉讨生活的中国人留下的。
爬过一条宽 2 米的土路时远处突然传来摩托车的引擎声 —— 是雄哥的人常用的 “本田” 旧摩托排气管漏了声音像破风箱。
陈立冬魂飞魄散猛地扑进路边的排水沟里。
沟里的污水有 30 厘米深18℃的水温冻得他打颤塑料袋、烂菜叶和不知名的秽物缠在他的伤腿上恶臭顺着鼻腔灌进肺里差点让他吐出来。
摩托车从沟沿上驶过车上的人用傣语喊着:“看到个断腿的吗?雄哥悬赏 500 块抓他!” 另一个人笑着回:“抓到了分我一半我好去赌场翻本!” 引擎声渐渐远了陈立冬才敢慢慢抬起头污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滴滴进眼睛里涩得他睁不开。
他撑着沟壁爬出来左腿已经麻得没了知觉只有伤口处传来阵阵抽痛像有根烧红的铁丝在骨头里钻。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远处传来 “哗哗” 的水流声 —— 是南垒河!他眼前一亮用尽最后力气拖着腿向声音的方向爬。
穿过最后一片摇摇欲坠的傣家竹楼(竹楼的支柱已经发黑挂着风干的玉米串)眼前豁然开朗:宽 30 多米的南垒河在夜里泛着暗蓝色的光河对岸是掸邦的灯火比勐拉这边更稀疏却透着点安宁的气息。
岸边散落着废弃的渔船(船身是缅甸柚木做的已经裂了缝)、破旧的汽车轮胎还有几个装过汽油的铁桶桶上印着中文 “92 号汽油”该是走私过来的。
他瘫倒在河边的烂泥里泥地还带着白日太阳晒过的余温19℃左右勉强驱散了些寒意。
左腿的伤口已经肿到 18 厘米粗布料被脓液浸透散发出一股腐肉的臭味。
他摸了摸额头烫得吓人高烧又回来了一阵阵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
他蜷缩在一艘废弃渔船的阴影里 —— 这船该是傣家渔民的船舷上还刻着傣文的祈福符号船舱里堆着破烂的渔网和干稻草网眼里还缠着几条干死的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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