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李默独自一人走在回大理寺的路上。
宫墙下的石灯笼被风吹得摇曳将他的身影映在青砖上忽长忽短一如他此刻波澜未平的心绪。
金荣那句“你适合大理寺”还在耳边回响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供词指尖微微收紧。
他本就是这大理寺的主官执掌天下刑狱断过无数奇案却从未想过这句中肯的评价会来自阶下之囚。
大理寺的檐角在夜色中勾勒出沉稳的轮廓这里有最完备的刑狱档案藏着三朝以来的疑难卷宗更有直面天下是非的铁律。
他在此任职三年亲手劈开过多少迷雾又将多少奸邪绳之以法早已记不清。
只是金荣那双看透人心的眼睛总让他觉得方才的交锋里藏着比供词更复杂的东西。
走到大理寺正门时李默忽然停下脚步对身旁的侍从道。
“去告诉狱丞将金荣移至北院天字牢。
再加派两队禁军守在牢门外没有我的手谕任何人不得靠近包括寺内属官。
” 侍从躬身领命而去李默望着漆黑的夜空。
星子稀疏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像是有什么事正在悄然酝酿。
他轻轻叹了口气迈步踏入寺内。
无论金荣的话是真心还是算计他身为大理寺卿守的是律法护的是清明这条路终究得自己一步步踏稳。
北院天字牢是大理寺最深的囚室石壁由整块青石砌成渗着经年不褪的潮湿水汽铁栏是百炼精钢铸就上面的锈迹都带着森然的威严。
金荣被狱卒押着走过长长的甬道铁链拖地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仿佛在叩问着每一道过往的罪孽。
“哐当”一声牢门落锁。
金荣转过身恰好对上站在牢门外的李默。
月光透过狭小的气窗斜斜照进来在李默官服的玉带上映出冷光衬得他眉眼间愈发沉静如渊。
“李寺卿亲送罪臣至此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 金荣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下语气里没了先前的戾气反倒多了几分坦然。
李默未接话只淡淡道。
“天字牢从未关错过人你也不会是例外。
” 金荣抬头望着气窗窗外能看到一小片夜空星子微弱的光落在他脸上竟让他露出一丝释然的笑。
“我信。
你执掌大理寺三年断案如神朝野皆知。
方才我说你善用人心其实更该说你懂的是如何在人心诡谲里守住律法的底线。
” 李默眸色微动。
他见过太多在权欲中迷失的官员也审过太多为私欲践踏律法的罪囚金荣这句话倒是说到了根上。
“寺卿可知我当年也曾想过入大理寺?” 金荣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
“只是后来觉得律法框不住宏图伟业才一步步走到今日。
如今看来倒是我错了。
能框住人心的从来只有铁律。
” 李默没有回应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传来金荣低沉的声音。
“寺卿且记守住这大理寺便是守住这天下的一杆秤。
” 李默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径直走出了甬道。
夜渐深大理寺的牢狱里只剩下铁链偶尔晃动的声音像是在诉说着一个王朝的隐秘与沧桑。
北院天字牢内金荣望着气窗里那片被乌云切割的月光缓缓闭上了眼。
而牢门外李默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回廊尽头唯有他留在灯盏下的卷宗还在等着明日升堂时将所有罪孽一一昭告天下。
这场风波过后大理寺卿李默的名字在朝野间愈发响亮。
人们说他不仅能断案更能断人心有他在这天下的是非曲直便总有个公断。
中州城的雪比三城来得更早刚过霜降铅灰色的云就压得极低碎雪粒子裹着北风打在朱红宫墙上簌簌作响。
紫宸殿内地龙烧得正旺皇帝刘徽却觉得指尖发冷。
他捏着周生辰从三城送来的密信信纸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皱上面“北狄百姓两百余户请入北陈户籍”的字样像一簇小火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陛下大理寺卿李默在殿外候着。
” 内侍总管李德全的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扰了御座上沉思的少年天子。
刘徽抬眼铜镜里映出他略显单薄的身影登基三年龙袍穿在身上依旧像借来的衣裳。
“宣他进来。
” 刘徽将密信折好塞进龙椅扶手上的暗格。
那里还藏着另一封密信是周生辰派人快马送来的说金荣与北狄的往来密函或许藏在金氏旧宅的地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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